文/伍麗燕

當那遙遠的天際，微明的東方出現(xiàn)魚肚白色時，那初升的太陽似乎已經(jīng)按捺不住喜悅的心情，要在初春的第一個早晨展現(xiàn)它獨特的活力。他，躺在潔白的床單上，慵懶地享受著陽光的柔撫，任它肆意沐浴著眼皮，遲遲不愿睜開。

她走進他的房間，給他倒來一杯溫水，看到他床頭昨晚留的藥還沒吃，便假裝生氣地掀起了他的被子，勢要把他叫醒好好地訓斥一頓。不料他連忙爬起來對她作了一個鬼臉，便又連忙搶過被子蓋住頭假裝睡過去了。她真拿他沒轍。

晨風習習，瓊枝帶露，不是每一個初春的早晨都有溫暖的太陽相伴，偶爾一絲霧繞，又顯出別有一番特別。這霧朦朦朧朧的，白中略灰，白里泛青，濃霧沉睡在青山秀水之間，汲取了山間草木的靈氣。     

 “砰......”，握在他手中的杯子打碎了。他被送到了手術室，剛好她在另一臺手術中忙碌著，他一直在叫她的名字，或許他知道，也許這是見她的最后一次機會。手術室外一直下著纏綿的春雨......

人們總抱怨春日的雨下個不停，似乎在春日里永遠不能給人帶來如夏日般的熱情。可那細細編織的春雨，不也能為這初生的大地灑下一片安靜祥和嗎？春日里的雨總是那么柔和，它不像夏日肆掠大地的狂風暴雨，它總像媽媽的手，輕輕地撫摸著大地的孩子，給回春的大地披上了一層溫柔的紗。她完成了手術，高高興興地走向他的病房，想告訴他，自己剛剛給一個胃大出血的病人進行了及時的救治，讓那踏進鬼門關的半只腳因眷戀人間瑣事而踏回頭。

開門，他的房間還是那么潔白，春的氣息籠罩，一切都顯得那么寂靜。她見他不在，以為他到花園里散步去了，嘴角向上抿了一抿。她走到窗邊，向花園望去，極力搜索他的影子，卻被初開的各色花和鮮嫩的綠草吸引。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，彌漫著的是關于他的春的味道，那么甜，又那么涼。她回頭望向床頭柜，散落的藥片，驚鴻一瞥，那破碎的玻璃杯片突然扎進了她的心。

她哽咽。

她的心好像被掏空了一樣，她站在原地，無能為力地看著他躺過的那張潔白的床......

她回家了，孩子蹦蹦跳跳地跑到她跟前，撒嬌依偎在她的懷里：“媽媽、媽媽，你今天是不是去看爸爸了？爸爸什么時候回家呀，我好想他呀！”

“等你畫好一幅春天的圖畫，那里有爸爸，有媽媽，當然還有我們可愛的小寶寶，有青青的柳樹紅紅的花，還有小鳥在唱歌......”

她盡力壓制那股酸楚的氣息涌上來，可是，眼眶卻不爭氣地溢滿回憶的淚珠。